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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无H】

    “哥哥,小心些!”白颜站在窗边,不住的向下望,叮嘱正顺着管道向上爬的孟曦城。

    频频看向对面,好在是夜色浓重,没有人发现这处隐秘角落。

    “哥哥!”白颜不敢大声,毕竟这不算是光彩的见面方式。

    两人像是偷偷吃人类食物残渣的蚂蚁,到处躲避。

    “阿颜。”孟曦城轻喊了声,带些沙哑,消散在夜里,其中蕴含些道不明的情愫也随之不见。

    抓住窗户边,抵开白颜伸过来的手,两手一抓,脚掌蹬住墙根向上。

    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下,孟曦城像只矫健的野狼,黑色瞳孔迸发着光芒,紧紧盯着白颜,因为饥饿,因为渴求,那是他的猎物,应该在他的爪牙之下任其掌控。

    “为什么不拉我?”

    孟曦城轻巧的落地,如夜中穿行的蝙蝠,会轻功的侠客般飞檐走壁。白颜崇拜他,将他当成自己的英雄,并贴心为他准备了一双拖鞋,但刚刚被挥开手,她还有些不太高兴,便没忍住问。

    孟曦城脱下带些雨后泥土的运动鞋,换上舒适的拖鞋,轻缓的摸了摸她的头,勾起一抹秀发,声音柔和,“怕拽疼你。”

    两人面对面,白颜仰起头看他,浅色的眸像是夜里的一颗星,勾人的亮,红润的唇不满的嘟起,她下意识反驳,“才不会呢!我不怕疼。”

    她没说“不会疼”,而是说“不怕疼”。

    但看到孟曦城带着浅浅笑意,情绪带动下眼角弧度微弯时,心中又不住的酸。

    她已经两天没看到孟曦城了,她很想他。

    思念在心头涌动,刚刚的小脾气消耗不再,白颜一下扑到他怀里,使劲往他肩膀蹭磨,与他撒娇:“哥哥,想你。”

    孟曦城并未推拒,顺势揽住她的腰,脸埋至她的颈窝,鼻尖轻触,一点一点,近乎贪婪的嗅吸,这两日来,他快想疯了这个味道。

    “哥哥……痒……”白颜扭了扭脖子,孟曦城的动作过于粗鲁,弄得她有些难受,甚至是疼。

    白颜受不住,她总觉得自己颈窝处的皮肤已经破了。

    难受,要逃。

    可孟曦城又怎能不懂她的心思,怀中的猎物挣扎不断,可她早已落入陷阱,无法轻易逃脱。

    刚要向另一侧扭头,就被一只苍白到血管都清晰可见的手按住,动弹不得。

    孟曦城的皮肤白到几乎与黑夜相对,那是长期被关押不见阳光的后果。

    “阿颜,别动,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颜顿了下,脸颊泛起潮红,便不舍得了,她一向不能拒绝孟曦城,更何况是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可怜。

    可隐约间,一股血腥味荡至鼻尖,白颜猛得一怔,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抖着声音问,“哥哥,她又打你了?”顿了顿又觉得是废话,一下子心疼的不行,“她好过分,她怎么能那样!她是……最坏最坏的坏蛋。”

    埋头到孟曦城肩膀,眼泪湿了衣服,透过纤维,热的皮肤颤栗。

    仿佛被欺负的是她一样。

    腰上的手蓦然用力,白颜被按进怀里,被掐的疼,但她不再乱动,不再妄图逃跑,心甘情愿落入孟曦城为她编织的温柔陷阱。

    身体上的疼痛才迟缓的被感知到,孟曦城突然就腿脚发软,身体一半的力压到白颜身上,刚刚背部受到的鞭打好似凌迟,白颜的心疼是落下的最后一刀。

    孟曦城说:“好疼,疼的快要死掉了,阿颜不要松开我,抱抱我好不好,抱抱我就不会那么疼了的,阿颜,我的乖阿颜。”

    ——

    床上,白颜背对着孟曦城,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

    “睡不着?”孟曦城又把白颜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胸膛挤着后背,身体贴着没有缝隙。

    白颜不乱动了,她现在心里好乱,糟糕的不行。

    一闭上眼,满脑子就浮现出孟曦城后背凌乱繁多的疤痕,有刀划,有细鞭,还有些烟蒂烫出的伤口,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好痛好痛,反反复复,进不了梦。

    孟曦城十二岁,本该富有生机活力的身体遭受着各种非人的虐待,但依旧如感知不到疼痛,快速的抽条长个,却一丝一毫的rou也长不出地方,瘦的好像风一吹就会不见,是由脆弱又坚挺的骨架支撑起一层皮囊。

    可他又实在像他的母亲,同样妖艳纯洁,背离道德,沉溺欲望,美丽的少年雌雄莫辨,那一副尚好的皮囊也许便是上帝的礼物。

    白颜不能乱动,她的想法不能诉说,孟曦城的背刚刚涂好药膏,白颜怕他疼。

    不知过了多久,周公勾着她的魂,又赠与她一场噩梦,梦中的孟曦城死于昏暗潮湿的地下室,数不清的老鼠,蚂蚁啃咬着他的尸体,看不清面容,白颜无法靠近,她甚至是怀疑那个死掉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漂亮哥哥,恐怖又悲哀。

    白颜被惊出一身冷汗,周围黑漆漆一片,似梦非梦,似真非真。

    “做噩梦了?”白颜一动,孟曦城就醒了,声音带着些哑和被吵醒的不愉快。

    决堤的眼泪和后怕才适时缓和过来,身后暖热的温度带给她一些慰藉,让她不至于如此恐惧。

    白颜顾不得孟曦城的伤口,她要告诉孟曦城,她讨厌这样,她要离开,带着哥哥一起。

    “哥哥。”白颜转身扎进孟曦城胸口,换的他一声闷哼,她便又慌了神,急忙忙推开,“伤口,对不起,没事……”

    “不打紧。”孟曦城抓住她胡乱动的手,安慰说,“早就不疼了,乖阿颜,告诉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还哭鼻子,羞不羞?”

    白颜没理会他调笑的语气,抽出被握住的手,一同抬起捏住孟曦城的脸固定住,深吸一口气,她仰起头,眨着眼,双眸相对,她看着孟曦城,语气恳切,“哥哥,我们私奔吧!”

    孟曦城没有回答,眼神从怔愣到呆滞,白颜清楚的看到,他的瞳孔颤了颤。

    很难得的,孟曦城会主动拒绝白颜的靠近,他用了些力气,拉开白颜的手后,神色恢复如常,仍是那副满不在乎又让人无法剥离的态度。

    “阿颜,私奔很难的。”孟曦城如数陈述事实,“你要知道,你父亲如今生意大不如前,甚至是破败,但他依旧尽其所能提供你最好的生活条件,金枝玉叶,你现在被养的跟豌豆公主一样,受不得苦。”

    “我没有,我也……”

    “阿颜。”孟曦城吻了她的额头,轻轻的,没有丝毫重量,他继续道,“你知道的,沈佳凌爱我,但她更恨我,我活的还不如阴沟里的老鼠,死对于我来说是解脱,但我又不想死,有阿颜,我还想试着活活。所以我只能依靠着她生存。”

    孟曦城擦掉白颜眼角的泪花,“阿颜,老鼠是豌豆公主最厌恶的东西,他靠着女巫一时的魔法化成王子来骗取公主,将她带回自己的老鼠洞。可魔法总会消失,公主总会发现真相,会离开恶心的臭东西。但起码……我现在还是王子不是?”

    孟曦城拒绝了她,白颜的心脏一顿一顿的抽疼,数千根针刺入。

    她摇头,泪水蹭了枕头,哆哆嗦嗦的举起三根手指至头顶,无比认真的发誓,“哥哥,阿颜发誓,阿颜不会离开你,阿颜不会……”

    “好,阿颜不会。”孟曦城顺着她道,又把她紧搂入怀,慢慢抚慰。

    在白颜看不到的地方,瞳孔里的东西让人不明晰。

    他从来不是王子,给公主讲述自己悲哀的身世也只是想换取她的同情,博取她停留在他人身上的目光,直到最后,她只会看到他,依赖他,离开他就会死。

    他就是只想要把公主拽进脏泥里的野狗,在野狗的地盘,公主逃不出,别人也进不去。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实力,他还太小,他的母亲是获得权力与金钱最快的途径,他舍不得公主受苦,他要给公主打造最完美精致的牢笼。

    可谁也没料到,先离开的会是白颜,没有挽留放任她离开自己地盘的会是孟曦城。

    白父沉迷于金钱的漩涡,无法自拔,金钱迷了他的眼睛和心。

    白父开始不回家,经常出没于赌场和酒店,公司的事大半交给别人,白父开始不管不顾,不理会白母的劝阻,出轨,嫖娼,捉jian一条龙服务。

    公司机密泄露,白父因嫖娼被捕,大半积蓄去还赌债。

    不过短短几年,冉冉升起的新秀便没了踪影,白父一夜间苍老了很多,他祈求白母再给他一次机会,求她别那么绝情。

    白母大哭的叫他滚,说他是神经病,说他脏,说他得了艾滋。

    那日白家乱的要命,孟曦城却偷偷带着白颜溜了出去,去看了最新的动画电影,那是他们偷来的时光,偷来的片刻私奔。

    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沈佳凌站在马路中央,她穿着一袭红裙,抹了红艳的口红,眼睛瞪得大,紧紧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白颜怀疑,如果他俩再不放开,那对漂亮的珠子可能会从眼眶里滚出来。

    两人松开手,沈佳凌却笑起来,一条疯癫的女鬼,她看着白颜,一句一字道,“可怜的小白颜啊!爸爸mama都成鬼喽!连条狗都不给你留下,不过也是,那种恶心的男人死的刚刚好,但他的女儿却还活着,却还想要勾引我的儿子,想让我的儿子也变成……”

    “妈!”孟曦城大喊,打断了她。

    可沈佳凌显然不受控制,她不由分说的跑上前去拉孟曦城,指甲陷入rou里,她开始尖锐的大叫,“啊啊啊!贱种,贱种,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孟曦城推开被吓到的白颜,手腕已经出了血,但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拽着发疯的女人往家走,以防她伤到白颜。

    “阿颜,别担心我,你先回家去。”

    沈佳凌像索命的恶鬼,不断抓挠孟曦城的脖子,青紫的血管流出血。

    白颜愣在原地,神情僵硬,呆呆的,无法做出反应。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看清孟曦城的口型,“我们不分开。”

    车祸加之汽油泄露,尸体都不完整。看着两具被白布盖住的身形,白颜甚至产生了尸体烧焦后骨头会不会很脆这个念头。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生前并不磊落,死的也不光彩,葬礼并未大办。匆匆之下,白颜跟着只见过几面的奶奶离开了。

    她再没见到过孟曦城。

    突然间也就发现,她和孟曦城的交往也是在阴暗下,除了夜里的相拥而眠,他们只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相见过一次,而后他就被发疯的沈佳凌带走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再见到孟曦城,她与他之间层层缠绕的丝也断了。

    到了奶奶家,白颜就开始发烧,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奶奶急的跳脚,生怕她也跟着过去。再次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是在一个星期后,她看着泪珠子落着,不断说“好”的奶奶,忽然觉得前十年只是一场恍然大梦,醒来的时候,奶奶头发都白了许多。

    不该再沉浸在过去,她现在只有奶奶了,奶奶的银发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