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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向迩稳稳立在原位置便绕到另一个尽头,距离他约莫小几米的距离,脸上有隐约的担忧,但笑意嵌得更多,和孩子对视了,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只望着他的眼睛,在吸引他过去。训练室这时候来往人员只三三两两,正午时分,四周都寂寂的,向迩就踩着爸爸为他小声喊的节拍,慢慢走向他。向境之看着他走来,企鹅似的摇摇摆摆,那麽笨拙,又那麽勇敢。因为紧张和疼痛,他的下嘴唇被顶得微微上翘,咬着嘴里湿漉漉的拍子,由一到二,再到三,被周边湿热的空气顶穿,洒落满地,然后是孩子那张低垂的脸,被光卷着,映得红通通,像颗将熟未熟的桃。他蓦地鼻酸,心尖跟着孩子行走的步伐轰然塌陷,他望着他走来,像许多年前的某天,这个孩子突然撑着两只rou乎乎的胳膊,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手心还搂着一颗圆滚滚的水蜜桃,走两步,突然朝他扑来,一下子栽进他的怀里。那时他们刚巧在陈家小住,向迩突然会走路的消息转眼就传遍整座居民楼,两位老人又叫又笑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直夸他是好孩子,夸他真聪明。向迩两手抱不住水蜜桃,扑通一声掉落在地,向境之拾起了,重新放进他手心,却被他猛地抱住脖子,露出两颗牙齿要他抱,奶奶不要,爷爷不要,干爹也不要,只要爸爸。是以,向境之总想,向迩恐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的,自他降生,他便抓住了许多人的生活,他越抓越紧,要所有人都来爱他。当然,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他面前,任何人都没法不爱他,向境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这件事。还剩最后一步,向迩走得后背冒汗,两腿膝盖也隐隐打颤,他不禁停一停,想喘口气再走,抬眼却看面前拢来阴影,腰上拦着手臂,向境之将他抱起,安稳放进轮椅,接着蹲下轻轻揉他膝盖:“疼不疼?”向迩倒诚实:“有点疼,还很热。”向境之微微掀开他裤管,果真见两片膝盖已经发红,他拿手揉一揉,依旧没有抬头:“明天不要走了,听医生的话。”“爸爸。”“我带你回病房。”向迩攥住他手腕:“你生气了?”向境之反握住他手心,两只手掌紧紧贴在一块儿,都泛着潮潮的热气,他温声安慰:“我不会生气的,我们先回病房,让医生看看,好不好?”向迩只当他气恼自己固执,非要走那麽几步,两腿发热不假,其实还有点儿细微的疼,但他想这事似乎不太适合在这时候说。回到病房,向境之将他抱进被里,按着平常习惯,再倒一杯温且微微偏烫的水,叫他小心喝一口,缓一缓再喝,直到咕嘟喝完整杯。拭走孩子嘴边水渍,又把翘起的嘴唇往下按,向境之看他满眼狡黠,最终笑了,刮刮他下巴,小声说他“不听话”,然后替他抽走靠枕,要他先躺下。向境之暂时离开,向迩总算有时间掀开被子,把膝盖露来晾一晾,刚巧里欧提着一纸袋游戏机进来,进屋前还探头探脑地勘察敌情,确定危险系数为零后瞬移到床边,将纸袋倒扣,里头各种稀奇古怪的复古小游戏机尽数掉落在被面。“这是什麽?”向迩拿起其中一样,新奇问道。“按这两个按钮,上面会掉金币下来,cao控小人去吃,像这样,”里欧来前念着朋友住院肯定无聊,便随身带了一袋子老游戏机过来,又在刚才回病房的路上找借口偷溜,为的就是给他偷运这些玩意儿,“看吧,吃完了。”依着床沿而坐,男孩儿们头挨头紧盯游戏屏幕,短短三秒就通过第一关。里欧cao作神速,向迩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听见有人敲门,里欧条件反射将游戏机藏进怀里,扭头一看,病房门口站的不是向境之,而是一位陌生人。白君复两手抱胸,眼睛照着病房布局转一圈,最后落到靠窗的双人床上。边慨叹这医院真不按常理布置,病人大多单住,睡的还都是舒舒服服的大床,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来受苦呢还是享乐的,边挥着手指头示意床边坐着的那个躲开些,他要看看被挡住的那个。里欧看不明白他的手势,他只好自己偏头,正巧和从里欧背后探出脑袋来的向迩对上视线。“向迩?”白君复笑起来,“我认得你。”向迩侧着脑袋:“你是?”“你猜我是谁?”白君复说着进屋来,拉一张凳子拖到床边,里欧见状绕到另半边,以和向迩一模一样的眼光审视他。“我不认识你。”“我认识你啊,要算一算,我跟你爸是朋友,不过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小,长大之后就没怎麽见过,你肯定认不出我,”白君复一转眼珠子,“不过没事儿,感情能培养,你先叫我声叔叔听听?”“叫哥哥。”没等向迩开口反驳,向境之进屋来,走过白君复身后,出手拍他肩膀,意在警告,然后将向迩露在外面的膝盖重新遮好,简短介绍道:“他是爸爸的朋友,姓白,你可以叫君复哥哥。”白君复啧声:“我怎麽就是哥哥了,我至少年长他十岁吧,不然叫小叔叔也行。”称呼是其次,向迩没有被占便宜的概念,没法体会他们争论的意义。倒是很快医生进来检查,向境之俯在他脸前说自己在外面,接着便和白君复一道出门,背后里欧还在埋头玩游戏机。经检查后向迩无大碍,只被嘱咐下次复健须得注意时间,不宜过量。向迩乖乖应了,等医生出门,再进来却仅仅一个里欧。他问爸爸在哪儿,里欧耸一耸肩,指着左侧那道玻璃廊道说他们两人往那儿去,其他一概不知。白君复倚在窗边:“我总算知道你为什麽把他保护得那麽好了,他什麽都不知道,是吧,包括这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受伤,是谁绑架他,为什麽绑架他,这背后那些事情,他全都不知情。”向境之没有说话。白君复将沾在眼角的绒毛摘走,看它混在尘埃水汽中不足为提:“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宠他,那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该知道的都知道。陈冬青说,要是哪天这个孩子让你爬到楼顶跳下去,你恐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当时还觉得好笑,哪有父母会用这种方式爱孩子的,那叫什麽,自杀式?没有这种人,从来都没有。”“自杀?”向境之重复,随即笑起来。如果爱等同于自杀,那他真是天天在自杀。“何况你能完全隐瞒吗?到时正式开庭,人的嘴巴是最不牢靠的,这件事他迟早要知道,你要怎麽在他面前假装,愤怒和仇恨是藏不住的。”向境之笑了笑:“我不记恨任何人。”白君复不相信:“说得轻巧。以前现在,你自己或者向迩,你都能不记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