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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娇俏地捂嘴笑,她正和伙伴聊到“向境之的身段”,突然见导演回头,眼神隔着两块棕色镜片都显得阴阴的,忙变了脸色摇头道歉,拉着人赶紧跑了。陈冬青啃着一根黄瓜从阴凉地里走来,嘲笑他是狗脾气:“人不都得有个适应过程啊,他们第一次见向境之,好奇怎麽了,偷懒怎麽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把人骂哭才痛快?”他说得轻巧又幸灾乐祸,遭程健瞥一眼,接着吊在下面的半截黄瓜被一把掐走,始作俑者面露不屑:“对啊,我就痛快,怎麽样。”程健是市井出身,搞电影之前混的是黑社会。他十二岁出道,那时手里握的不是课本或摄像机,而是半米和一米长的砍刀。据一些狐朋狗友说,那帮派到今天还有十来个兄弟挂着名头,但多是些辍了学成天无所事事的小流氓,上不了台面,帮派也早没了当初的神气。而他那时候能冒头混出个名号,全赖眼光毒辣,从一群贼眉鼠眼的小喽啰里找着一双狐狸眼认老大,下了几年赌注,走也走得潇洒。算上今年,程健入行已有将近四十个年头,随着年纪渐长,他奖捧的是一座接着一座,在协会的资历也愈加深厚。常言说树大招风,这行里的深深浅浅他看在眼里,必要的逢场作戏,余下的只当笑话,他明面易怒蛮横,实际很会做人,懂得五斗米的重要性,偶尔也能瞧瞧月亮,倒是处得游刃有余。一个人吃得开,至少说明他识时务,像程健这样的,就连上头的人碰上了,也得似真心又似假意地喊他一声“程导”。不过常有人在背后笑他,说这程导长的只是年纪,老一辈该有的稳重自持却是一点儿没学来,平日还好说,一旦碰上事就像烧了屁股的猩猩,哪管对方来的路子,先骂上一通消气才是正理。要是碰上个同样的暴脾气,更是越吵越来劲,偏偏不动手,只耍嘴皮子,不骂到对方羞愧垂首这事不完。比如畲山训练的第二天中午,他就碰上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程健新片题材为武侠动作,背景设定于民国初期,以南北两大拳手的三次交锋为引线,俯视一回诸多名门被灭,江湖不再的时代动乱。因导演本人惯常斤斤计较,吹毛求疵,试镜招募前,宣传单上挂着一行字:有意愿者请自行空出档期,等待通知,谢谢。这温馨提示堵得一众想混个眼熟的演员哑口无言,最后定角,一查各自身份,两位新人,十来位御用龙套,剩下的除了影帝向境之和其他两位知名老戏骨,剩下的多是圈里低调勤恳的无名演员,有一位甚至特意从海外归来,和程健商谈整整三天,最终拿下南拳宗师韩晨光大弟子一角。因南北拳术有异,拳师分于各地,整个剧组训练统共分成三队人马,有的,例如向境之的“南组”,除了一小拨人尚未到位,其他基本已经步入正轨,余下两组还在赶往目的地的路上。但中午副导演的一通电话打来,轻易就叫程健的好心情一下变成火冒三丈。副导演蹲在提醒封路的指示牌前踢石子,听电话里程健不要钱似的直爆粗口,好不容易能插上话,他一句都没讲完呢,程健叫嚷着让他们赶紧掉头。“这儿怎麽掉头啊,还差几百公里。我刚问了问,说是现在限行,怕再发生泥石流,我估计一下时间可能晚到一天或者两天的,好在我们人不多,不太耽误事。”程健三两拳揍在棉花上,更加不得趣,奈何副导演和他合作多年,对化解他的脾气是得心应手,两人像吵架,实际又吵不起来,最后程健只好接受他们将晚到一些时间的现实。等他收了线,摄制组觑着他脸色,生怕被殃及,心惊胆战地拍素材,转眼见他没朝这儿走来,反倒一脚蹬飞坐在石凳上悠闲无辜的陈冬青,眼见两人吹胡子瞪眼,立马就得吵起来,一行工作人员纷纷松气,想笑又不敢笑。向境之却全程没有分神,和武师傅一来一回练得专注。他有武术底子,一套初级拳打下来有模有样,难得的是他深谙拳术刚中带柔的特性,虽说是初学,漏洞百出,但就表面花哨来说,比起武师傅更是赏心悦目一些。上午是简单练身,午饭由山下农庄专门配送,少油少盐,向境之吃得不多。陈冬青在一旁发现了,给他夹了一块过了水的瘦rou:“怎麽了,菜不合胃口?你脸色不太好看。”“天热,没胃口。”向境之笑一笑,把那块瘦rou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吞下肚。吃完饭后是短暂的午休时间,陈冬青想向境之因工作原因,从没有午睡的习惯,便特意绕到拳馆后面一处亭子里观察两眼,没人,适合聊天。可当他回到原位置,原本坐在树底下的人不见踪影,问边上低头玩手机的工作人员,那人说向老师是回房午睡了。陈冬青皱眉,奇了怪了。直觉有些不对,他快步跑进寝楼,特意没有声张,轻手轻脚进了门,一眼就看到向境之站在桌边。从侧面看去,他手里握着一瓶包装得白莹莹的药,失手一倒,掉出七八颗来,被他一把闷进嘴里。“你做什麽!”这场景太过熟悉,陈冬青一瞬间心跳骤停,暴喝一声扑上前去,夺走向境之手里的药瓶,攥在手心几乎变形,又上手捏住他双颊把药片抠出来,手劲大得,松开后向境之脸上印着两道红痕。刻意不看对方流露吃惊,陈冬青一张面孔扭曲,大吼道,“你在吃什麽?!”向境之右手停在半空,仍保持着握东西的姿势,茫然极了:“怎麽了,我吃药啊。”“吃药,吃什麽药,什麽药要吃那麽多?”陈冬青只当他在搪塞,慌张将药瓶举到跟前辨认,可人越急脑袋越乱,他瞅着瓶身上一连串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只觉得眼花,看了十秒才发现自己拿倒了,又转个身,瞪大了眼一个词一个词地看,“……维生素?”“是啊,就是维生素。”“我不信,”陈冬青说,“哪有人一次性吃这麽多维生素,你当糖啊,糖也不能这麽吃。而且我一开始问你,你那个脸色摆明是心里有鬼。”向境之叹气:“不信你就自己尝尝看。”陈冬青将信将疑,当真伸手进药瓶,捏了一片丢进嘴里,吮一吮,再咬一口:“……真是维生素啊。”“不然你以为是什麽,镇静药,安眠药,还是毒药啊,”向境之没好气,无奈笑道,“这麽突然冲进来,我还以为外面发生什麽事了。”陈冬青摸走额头细汗,松了口气:“这不是有前车之鉴嘛,你万一又像以前一样,不知道安眠药的剂量,乱吃一通结果被送去洗胃,我看你现在这年纪还能挺过来麽。瞎吃安眠药,你可是独一份。还有,就算是维生素,你也别这麽吃,它是对身体有好处,但总不能七八颗地乱吃,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