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莲问叁天(GB)在线阅读 - 肆 祸乱之始

肆 祸乱之始

    她顺着溪走了很久才走出冰原,又翻山越岭才算走到了有人类生活的地方,是南域最北的鹤峡州。只有化神修士才能御剑,那个人至少是化神中境界极深的了。

    修炼共五个境界,筑基炼己,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不提化神,便是化炁,南域也不多。

    所幸同州有道门和她差不多级别的弟子,嬴莲就顺路和他们一程。

    这一队都是些和她差不多大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看起来彼此关系也很好,且颇有些她前世中二青年的风范,从早到晚都活力充沛。

    对方问起她在这个地界的缘由,她用了对欧阳淑相差无几的说辞,几个少年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她是遇见了大机缘,一定要她说出点详细的东西来。

    “镇魔塔和我们宗门不合也不是这几年的事,但这几次冲突都不太对劲,更像是有意挑衅。”

    嬴莲坐在车内的角落,道。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其中名为齐宝仪的少女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其实我们就是来探查各方势力的……一年前我们就听说华藏海要现世了,是镇魔塔最先知道的消息。”

    这几个少年早早拜入了三眼长老门下,负责道门的消息收集,较旁人更早知道这种消息也不奇怪。

    华藏海位于九山八海四域中央,随天意现世,使中心的混沌变为一片广阔的海域。每一次现世,海中各处都隐藏着无尽珍宝,各大宗门均有直接负责感知华藏海珍宝的灵司。而其中能夺得最为珍贵的珍宝之人,则会被奉为这纷繁江湖的尊主。

    有记载以来,华藏海共现世三十八次,次次均掀起腥风血雨,其间毁掉了无数大能和宗门。有人为其中珍宝葬身妖兽之腹,有人为江湖之主的虚名醉生梦死,有人为爱恨情仇厮杀于白浪之上,有人一步登天,有人默默无闻,有人黯然魂销。华藏海已然成了江湖上每个小有名气的人心中或多或少的执念。

    千年来,江湖上有关华藏海的规矩唯有寥寥几条罢了,其中一条便是进入者均需为各门派地位数一数二之人,若如道门这般在一域内都名声颇响,那进入者则只要为门派内长老级人物。而且,为牵制这些人,每人均须携带一名弟子。

    道门和镇魔塔虽然也是南域的九大宗门,但是和九山八海中的宗门派系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南域宗门迭代频繁,大多宗门都关系不佳,更何况道门和镇魔塔早有隔阂。若是华藏海真的开启,他们定然要在开启前尽量挫伤道门,就算只是一两个得力之人。

    嬴莲并没有渠道了解华藏海究竟是何种存在,但是也听过它的名气,当下不免有些震惊,少年们看出她的惊讶,也面露难色地点点头。

    他们以前也不觉得这是真的,毕竟只是同门间你传我我传你的小道消息,但是这几年外去巡视的结果都昭示着,南域的几大宗门都不约而同地在所属领域上开始你争我抢了。

    “华藏海哪里是我们能接触的啊,只求我们能别在争争抢抢里出什么事。”名为齐瑜的齐宝仪的哥哥开口道,少年朝气蓬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的脸上首次露出了些许怯意。

    别的宗门也就罢了,道门子弟对于华藏海有着天然的敬畏,因为道门的创建者,当时南域数一数二的强者就是在华藏海丧命,而且是因其中妖兽而死,而非宗门间争斗。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那镇魔塔对于她想必就不是那么在意了。恐怕对方的原计划便是让那护法寻个由头杀了欧阳勉,再以搜魂术杀死欧阳垣,对方到底是个护法,还真不能为了两个徒弟让护法偿命。

    而杀了这身为得意弟子的两人,北山长老和南一长老也就无法再进入华藏海了。

    只是问责,终究还是要问到她头上来的。

    ……

    较常人更为粘稠的殷红的血从红帘下蔓延出来,成了一道道黑线,自台上流到台下。

    痛苦的粗喘如凶兽的哀鸣回荡在这窄小的空间里,琉璃盏被掀翻在墙上,碎成了透明的几瓣,而后又自动拼合。

    帘内。

    惨白的大手捏着一块边缘未经打磨的镜石,尖锐的棱角刺入冰冷的肌肤内,渗出血珠。光滑的镜面倒映出一张骇人的面孔。

    极薄的唇毫无血色,只是沾着几点血痕。渗出血泪的两只眼弧度奇诡,像是凡间常画来焚烧辟邪的堕神,神性中又带着抹不去的妖异,眼尾狭长,最骇人的是漆黑的眼白及血一般猩红的瞳仁。惨白的脸庞颧骨略高,脸型瘦削,死气极重,又无端透着精雕细琢的异色之美。

    若说这还属于人的范畴,那么掩盖在颊边的墨发下几可见骨的朽烂的脸以及额心大睁的第三只黑底血瞳的竖眼就不属于了。

    闻人谛冰冷的手盖上脸,触感滑腻,三只眼睛齐齐聚焦于那一处,只是轻微一用力,血色裂隙就爬上了他的脸颊。

    就如一朵盛开后逐渐衰败的花,无人能停止其花瓣的腐烂与脱落。

    帘中的妖人扬起修长的脖颈,喉间发出痛苦的喘息。吞下一枚猩红带粉的丹药后,锈金线的红缎袈裟滑落,露出其中同样惨白的身躯

    那颗丹药如同开关,打开了情欲的闸门,痛苦的哀鸣逐渐染上了疯狂的欲望,尖利的指甲像是切豆腐一样切入了身下的石板,一道道痕迹昭示着无处发泄的渴望。

    黑血从唇中流出,许久方才停下。

    篝火熄灭已久后,他缓缓撑起身体,自须弥世界里拿出一支骨簪,如同绘画一般,在脸上划了几划,朽烂的部分缓缓被法力幻化出的血rou所填满。

    屋内的血诡异地渗入木板之中消失不见。

    雪停了,白银一般耀眼的月光透过缝隙洒入屋内。

    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微阖,看着地板上光亮的银线。

    在迟滞躁动的思绪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那个娇而易碎的女孩,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