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经典小说 - 天生坏种 [高干 强取豪夺]在线阅读 - 遗骸(上)(二更)

遗骸(上)(二更)

    

遗骸(上)(二更)



    (二更)

    夏天那次公路大追杀时,汪悬光趁乱从疗养院偷出了汪盏,又栽赃给牧逐野。当时秦销告诉她牧逐野下落不明,汪盏的线索也随之断掉。

    其实那天,程秘书先杨醇一步带走了牧逐野,二话不说将他塞上了一班飞往东南亚的货机,在电信诈骗集团关到了ke2直播结束。

    估摸着被绑架的心理阴影不小,牧逐野从东南亚离开后没敢回北京,五环外那套房子目前空置着。

    午后,汪悬光和董秘秘去撒骨灰,秦销没有陪同。

    既然与汪悬光相貌相同的那个人不在了,留在国公府的理由又少了一个。

    绵绵馆的健身房宽敞明亮,蓝秘书立在跑步机旁,抱着平板电脑,向老板汇报蜜月袭击的最新进展:

    “狙击手遗留在树上的枪支,子弹批次,夫人指甲中的DNA,还有直升机的外观型号,所有线索都断了。几个国际大规模的杀手组织的回复也不是客套话,都明确表示那次袭击与自家无关,也会帮我们留意线索。‘夫人是袭击目标’的这条路堵死了,所以我们改变了调查方向,也许您就是真正目标,夫人才是障眼法。从这个点切入,我们调查了几个家族和您在生意场上的对手,随后又一一排除了他们。”

    蓝秘书话音一收,室内静了下来。

    秦销正在跑步机上快走爬坡,呼吸微微急促,发红的皮肤泛着细汗:“你还有话要说。”

    蓝秘书抱着平板电脑,双眼目视前方,没有回答;秦销却从沉默中得到了一个他不喜欢的答案,锋利的眉心微微压紧,沉声道:

    “不是她。”

    每一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清楚,灭门案中的幸存者嫌疑最大。以“秦先生”的资源庞大,居然对一场发生在东南亚热带雨林中的袭击束手无策?那么目光该回到起点了。

    蓝秘书纤细的双手搭在身前。

    秦销:“她说会用炸弹杀我,那就一定不会用炸弹杀我。她不在乎任何承诺,承诺只是来迷惑……我?”

    话音戛然而止。

    “那她也会知道我能猜得中……”秦销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算了,我已经放弃猜她的想法了。”

    蓝秘书只做份内工作,也不打算劝说什么:“我们还会继续跟进线索,一有新情况就会向您汇报。”

    “嗯,去吧。”秦销点了一下跑步机屏幕,某工程的视频资料开始播放。

    绵绵馆的每一扇门上都装着最先进的安防系统。蓝秘书将平板电脑放在拎包里,穿上厚重的风衣,走到玻璃门前、抬头,系统识别出她的面庞,“嘀”一声解锁。

    俯视角度,蓝秘书走出画面,室内仅剩下秦销自己在跑步机上,工程视频的解说声逐渐盖住了他的喘息与脚步。

    门上摄像头持续亮着绿光——

    ·

    汪悬光撒完骨灰回到家,没和秦销提一个字。两人照常吃晚餐,饭后秦销处理工作,她继续盘点阿姐的遗产。

    梨花木桌上摆着一尊月白细胆瓷瓶,瓶中插几只固水绿英菊,瓶下的月白瓷碗里盛着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绿葡萄。

    汪悬光吃了一颗葡萄,忽然说了句:“你会很多乐器。”

    秦销握着签字笔一抬头:“嗯?”

    “我还没有听过你……”

    想起去年除夕夜,汪悬光又改口道:“你弹过钢琴。”

    秦销放下了笔,修长的手指随意搁在纸质文件上。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没头没尾地提起这茬儿,但他毫不犹豫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你想听吗?我让人搬个琴过来?”

    汪悬光思索了一下:“钢琴有点麻烦,大提琴吧。”

    管家送来的一把收藏级别的意大利古董琴,由1617年的老木头制成,木纹宽窄变化刻录当年的气候信息,在震动效果方面极为出色。

    向来破事很多的秦先生没有换燕尾服,只将一把无靠背的椅子,从桌边拉到空地上。试音、调琴、擦完松香,他将琴身稳稳地夹在两腿之间,调整了下坐势,黑色裤脚随着屈膝的姿势绷出了笔直的线条。

    自从知道汪博士的性癖,秦销不分日夜地服美役,把西装焊死在身上不大可能,但连以舒适为主的居家服都改为了偏硬的质地。

    “想听什么?”秦销问。

    汪悬光侧倚着椅子,手肘搭着椅背:“什么都行。”

    秦销微微垂眸,握着琴弓,思索几秒后说:“那就巴赫吧。”

    “咝——”

    一声低沉醇厚的琴音响起,微微震动着静谧的夜色。乐声如一阵暖风穿过碧绿的松树林,拂动树下那层厚厚的干了的松毛,挥发出淡淡的松脂味。

    汪悬光听得专注,她对音乐一窍不通,只觉得好听也好看。

    秦销的神色在落地灯暖黄的光晕下冷峻庄重。左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按压、跳跃;运弓的右手弯成漂亮的一弧,举手投足浑然一种优雅的节律。

    一曲终了,他抬眸望来,眼底平静无澜。

    汪悬光下颌撑在手臂上,懒洋洋地趴在了椅背上:“继续。”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她没喊停,秦销便一首接着一首地拉。舒雅的音乐回荡在隆冬深夜中,直到墙上的挂钟走到十点半,汪悬光才从椅子里直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

    “不想听了。”

    秦销握着弓的手一停,乐声戛然而止。

    洗过澡,两人躺进温暖的被窝。

    汪悬光枕着秦销的右臂,一翻身拉起了他的左手,仔细端详起来。那个男人的手长得也很漂亮,手背略浮着青筋,手指有种冷玉般的质感。

    她翻过他的手掌,方才长久按弦压出的红痕赫然落在指腹。

    “你亲手杀过人吗?”

    汪悬光提问的语气平静淡然,秦销也像答了个晚饭吃了什么一样说:“杀过。”

    “用枪?”

    “刀、枪都有。”

    右臂被汪悬光枕着,秦销只略微抬起了右手:“也用手扭断过别人的脖子。”

    “怎么扭的?”

    汪悬光撑着他赤裸的胸膛,从被窝里支起身,冲他扬起头,露出脖颈。

    秦销的目光如羽毛般在她细白的颈部上轻轻掠过,不肯拿她做示范,只拉起她的双手,一左一右托住自己的下颌。

    “用瞬间的爆发力,前后一掰,第一节寰椎脱位,人就会死。”

    他的手心覆着她的手背;她的指腹点在他的颈动脉上,怦、怦、怦,一下又一下微微震着。

    窗外夜色深黑,冷风从古宅阴暗的角落里而起,掠过空白的雪地,掀起一阵阵雪烟,最后卷着枯枝发出尖锐的风哨直上天际——

    温暖的被窝里,两人一上一下,静默对视——她捧着他的命脉。

    空气如同某种半流体,缓缓地拂过四面白墙、雕花窗和博古架,将眼前之物覆盖上一层暧昧的昏黄,仿佛连死物都生出呼吸。

    半晌,汪悬光眸底闪动,松了双手,躺回秦销身边,脚底也挨上了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