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帝崩逝

    雾君山回来后，两人又在王府呆了两日，整日厮混的，任凭棠谙予如何不拘，也觉得此举甚是不妥。

    她埋怨着墨望舟总是将体力用在她身上，出去游玩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但每次做起来，她又难以做到彻底拒绝。

    这样的荒唐，在两日后的黄昏，戛然而止。

    棠谙予夜里被闹狠了，用过午膳后便补觉到现在，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夕阳落在她脸上时，躺在睡椅上的小姑娘微微蹙眉，转醒。

    一睁眼，她先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视线变得清明时，看到旁边坐着的人，她高兴地挑眉，坐起身便抱着他惊讶。

    “随鞍？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呀！”

    棠谙予撒起娇来丝毫不收敛，她音调里还带着一丝倦懒，就这么软软地埋入身前人怀里，听到头顶的轻笑。

    随鞍也抱住她，亲昵地嗯了声：“来接公主的，公主这几日过得可好，摄政王有无苛待？”

    虽说这个假设不存在，但他就是想问一问，毕竟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每一日都是无趣至极。

    棠谙予摇头：“没有噢，随鞍你知道吗，宫外可好玩了，什么新鲜事物都有，好多都是我听都没听过的，这一次出来，我是真的很开心！”

    她笑笑闹闹地给眼前人一一分享，随鞍不说话，只笑着安静听她分享，细细地用眼神落在她兴奋的眉眼上，不曾打断。

    末了，随鞍也为她高兴：“公主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棠谙予握着他的手，“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也要一起出来逛逛，对了，就明日吧，我带你去……”

    她滔滔不绝地又要开始，原本的分享，随鞍不曾多说，但听到她开始计划明日的出游，他抿唇，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豫色。

    最终，他开始开口，盯着女孩的眉眼，接上了话。

    “公主。”

    棠谙予正想着明日带随鞍去哪一处，停下来时，对上他晦暗的眼神，忽觉不对。

    她顿住：“怎么了？”

    见她终于意识到，随鞍没隐瞒，挑明：“公主，萧帝于三日前，崩逝。”

    短短的几个字，简单明了地说出了一切。

    棠谙予喜悦的神色渐渐褪去，没有悲伤，没有讶异，只淡淡地眨眼，看不出神色来。

    她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顿了好久，才问：“病逝？”

    “……算是吧。”

    “噢。”

    她来和亲前，萧帝就已然病重，如今过了数月，有这么个消息，倒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萧帝死了，那么新的继位人呢？

    棠谙予又问：“所以，殿下他……”

    明白她的意思，随鞍也没含蓄：“嗯，殿下即将继位，只是，老萧帝虽皇子无多，却个个野心极大，即便殿下名正言顺，也有人会不满反抗。如今的萧宫，处于半混乱状态，三皇子和五皇子卷着三万精兵朝南下奔逃了，看那方向，十有八九是去了定国。”

    萧宣定三国国力相当，近些年不曾开战试过彼此实力，但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一旦投奔了定国，那么一切都不好说了。

    所以如今的萧国，局势极其不稳。

    这也是为什么，老萧帝会如此着急与宣国联姻，就是想到了等他死后，为免皇子夺位而产生内忧，只能借着和亲来暂解外患。

    一切还是发生了，如今，便要看沈祎祉的能力，看他有没有本事将萧国彻底掌控。

    棠谙予没想那么多，她一个女子，只是被用来联姻的工具，这些，轮不到她来考虑。

    但不知为何，听到老萧帝崩逝，她除了感慨，心中竟还有一丝快意。

    那个给她生命又不闻不问，还将她当做工具送出去的人，终究还是死了。

    棠谙予对老萧帝，始终是有怨言的。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人死恨消，多说无益。

    看她沉默的样子，随鞍想起来信中所写，将实话托出：“公主，殿下还说，看宫中局势，一时半会难以解决，短期内，他怕是无法如约将您迎回。”

    是了，记得和亲前沈祎祉曾许诺，若他继位，第一件事便是迎她回萧国，予她帝后之位。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说的再好，如今的局势不容乐观，她也回不去。

    棠谙予没有失望，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她抱的希望便微乎其微。

    一个已然和亲出走的女子，堂而皇之地被再度迎回，且成为一国之后，史无前例。

    棠谙予不相信，沈祎祉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如今的沈祎祉已然是至高无上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还会真的执着于她呢？

    她嘲讽似的弯唇，不甚在意：“告诉殿下，谙予一切都好，让他不必忧心，至于回萧国……不急。”

    最终，她还是没将话说的太满。

    虽说她不曾嫁给墨讼，但如今她已然熟知宣国的日子，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不堪，既然如此，那么回与不回，这便是她的考量了。

    棠谙予总要为自己着想，选一个益处更大的。

    到底是留在宣国，还是回到萧国……

    她要好好考虑。

    随鞍似是看出她内心所想，也没多问，只给她定心：“公主，无论未来如何，臣都会陪着您。”

    她的选择，便是他的选择。

    棠谙予终于真心笑了，她靠在随鞍怀里，整个人顿时踏实许多，像是落叶有了归根之所。

    “随鞍，你真好，那你可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陪着我，不许离开。”

    她看似什么都不缺，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就连随鞍这个人，都是她花了心思才得到留住的。

    棠谙予总觉得自己漂浮在海中，一旦某一根联系断了，她便会永沉海底，无所依靠。

    很可怕的念头。

    还好，随鞍紧紧地环住了她，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臣不会离开。”

    于公，他已经是棠谙予永远的随身将军，于私，两人感情上已经有了牵绊，纵使让他放手，随鞍也舍不得了。

    女孩乖软地窝在他怀里，随鞍在心底叹气，手上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