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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巢鸾凤(上)

    

换巢鸾凤(上)



    褚昭陵是聪明人,聪明人懂得只在曲中求,不向直中取。

    纵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还是就此打住,翻身下床,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衣裤,背身道,“我真饿了,咱们做饭去吧!”

    说着出门去了客厅,阮毓会意,起身重新把围巾收了,关好橱柜。

    两人谁也没说话,一个择菜,一个切rou,直到吃饭都静默无声。

    “真不理我了?”饭后,他将碗筷放进洗碗机,设置好流程出来,从背后抱住她。

    阮毓不知道说什么,心想住在他的房子里想别的男人,道义上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一时难过起来,小时候她妈总骂她蠢,什么事也做不好,后来杨茗也略带指责地说过一句话:阮毓,你没有维护长期稳定关系的能力。

    转回身,想道歉,忽被他掩了口。褚昭陵有种善解人意的天赋,总能第一时间看穿阮毓的心事,他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莞然而笑,“走,我带你出去玩儿!”

    也不等应声,抓起两件外套就拉她出门。

    荒郊野地,四下空旷,褚昭陵熄火停车,径直走向车尾。

    也不知他要干什么,阮毓跟过去,在后备箱打开那刻直接愣住了。后面满满当当全是烟花,大盒小箱,品种齐全,他还自鸣得意,“上午打北京一熟人儿手里拿的,全是好货!”

    阮毓暗翻白眼,心想知法犯法说得就是你这种人!

    褚昭陵不知她的心思,自顾自地往空地上卸货。半晌,男人长舒一口气,拉她上前,点燃了那听320响的吉祥富贵红。

    劈啪作响声一时充斥耳膜,璀璨焰火照亮上空,雪花还在刷刷掉落,从早上下到现在,已经为整个城市覆盖了厚厚一层银装,倒不用担心会引燃周围枯草。

    她看得呆了,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褚昭陵突然一本正经地蹦出这两句,阮毓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虽然没听过情话,可不代表就喜欢这种土味情话。

    空气一下凝滞了,阮毓无言以对,最终选择不发表意见。褚昭陵自知尴尬,过去点其他烟花缓和气氛。

    明灭不定的光影下,她的注意力渐渐从烟花转到了雪花上。思绪飘远,顿时想起大二那年的冬天。彼时成都罕见地下了雪,阮毓跟着同寝室的女生去雪地拍照,碎银子似的一层雪被踩得沙沙作响。那一刻她脑子里闪现出一重画面,幻想下一个冬天,邵阳会突然降临,在风花雪夜中向自己求婚,而自己身披毛绒绒的斗篷,青春洋溢,感动不已。

    是个独属于小女生的梦,现在追忆只剩好笑二字。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幻想的人和事一样都没有到来,生活也徒留一地鸡毛。

    阮毓又想,如果此时此地与自己共看烟花碎的不是褚昭陵,假如同样的土味情话自邵阳口中冒出,又会怎样?越想就越绷不住笑意,也是大二那年,邵阳在生日前一天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女朋友。彼时还是刚满二十的小丫头片子,其实心里早期冀了无数次,可话到嘴边又羞涩到说不出口。于是第二天通话时,邵阳换了个方式问她,“今天小爷25了,某些人不能亲自来给我过生日,就说两句我爱听的好听话吧!”

    那时候她可真顽劣啊,明知道对方期待的是什么,还故意插科打诨,对着听筒调侃道:“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现在他早已奔赴来生,而她还在消磨今世,兄弟是做不成了。

    褚昭陵递了一直刚点燃的荧光棒到她手里,阮毓接过,忽然什么都懒得想了,两人像傻子一样在雪地里挥舞乱转。

    疯累了回车里休息,在后座上互相靠着的两人,竟有了几分小情侣的惬意。阮毓仿佛没了往常的顾虑,气喘吁吁地问褚昭陵,“你会唱歌吗?”

    对方怔了几秒,旋即一拍胸脯,活似卖瓜的王婆:“就没我不会的,想听什么尽管说!”

    她语气幽幽:“似是故人来,会吗?”

    褚昭陵登时语塞,半天才答非所问道:“那歌——怪伤感的,我给你唱个更好听的!”也不管她乐不乐意,扯嗓子唱起另一首粤语歌。

    旧梦不须记,逝去种种昨日经已死,从前人渺随梦境失掉,莫忆风里泪流怨别离……

    阮毓眼眶酸涩,这歌叫《旧梦不须记》,他唱出来挺好听的,可她不想听。她就是想听《似是故人来》,她埋怨自己当初怎么不把跟邵阳的通话都录音,她每一年都会扫几次墓,会想方设法祭奠他,可时过境迁后,竟连对方的声音都记不起了。

    为什么拼命去回忆,可耳边回荡的仍是褚昭陵的歌声?旧梦不须记,旧人也该放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