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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婚事



    杨氏正说着要给周玉相看人户,家里就突然来了媒人。一共两个媒人,打扮的衣衫绫罗,花枝招展,一进门就叫道:“杨夫人在吗?”

    杨氏迎了出去,媒人欢天喜地叫笑道:“杨夫人,大喜啊!”

    杨氏看对方打扮,感觉来头不小,也不敢轻慢:“不知喜从何来?”

    媒人拉着杨氏的手,自顾自进门,一点也不客气,嘴里亲亲热热,jiejiemeimei的叫起来:“你家是不是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名字叫周玉?”

    不等杨氏回答这句,媒人就滔滔不绝说开了:“褚家郎君看上她了啊,特意托我来说媒,要纳她。”

    杨氏听说褚家郎君,顿时就想起前几天在家中宿了一晚的那个青年,心中惊讶:“难道他只见了一回就看上我家玉儿了吗?”不过玉儿人才这样出众,被看上也不奇怪。

    只是这个纳字……

    周玉听的也是一颗心乱跳。

    “虽说是做妾,可你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条件了!他那上头没有夫人,夫人老早就过世了,这些年一直不曾续娶,今后也肯定不会再娶的,身边又没有妾,你这女儿嫁过去难道不是享福?若是再能生个一儿半女,那跟正头夫人恐怕也差不多了,这样的门户,这样的好姻缘,你们另外上哪再寻一桩去?这也是因为你们这女儿姿色容貌的确过人,否则旁的人,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哪能有这样的机会?”

    媒人说的的确在理,可杨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位郎君年纪轻轻的,怎么夫人就死了吗?而且竟不打算再娶?这倒有点稀罕了。”

    媒人说:“可不是这样说的么,年纪轻轻的,这说明这位郎君人是重感情的人,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这种男人还不好吗?”

    杨氏迟钝的哦了一声,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年纪多大啊?”

    “年轻啊,也就三十出头吧。”

    杨氏有些惊讶:“都有三十多了啊?这么老了啊?”

    媒人说:“哎哟,三十出头还老啊,那你得要多大的啊?你要十七八的啊,十七八的少年郎十有八九夫妻正和睦,怎能娶你家女儿啊?”

    杨氏说:“这都大两轮了。”

    其实她比较讶异的是,那郎君她见过,看起来也就最多二十多岁,实在不像年过三十的人。不过她也不敢提出疑问,也许人贵族人家保养的好也难说,看起来年轻吧。

    杨氏从来没想过自己女儿能嫁进这种高门大户,又是这样的条件,听着的确是很不错的。而媒人看她心动了,又继续说:“褚家是世代公卿,通达尚礼的贵姓人家,不是那种无知鄙陋的豪门暴发户,不把妾室以及庶出儿女当人看。人家庶出的儿女,也都跟正经嫡出的儿女一般教养的,从没听说过在这方面有偏私,你这女儿可不是有福气了。”

    杨氏只说问问女儿的意思,媒人看她还犹豫,也给她时间,就说:“这样也行,你们先考虑考虑,过三天我再来,问夫人的答复。”

    媒人走了,杨氏跟周四商量了半天,感觉这婚事好像无法拒绝,可是也做不了决定,便问周玉。

    周玉一颗心都都要开出花来了,又听娘说那人死了夫人,没有续娶,又没有妾房,嫁过去就是二人世界,哪能不心动的?跟她娘说要肯。

    杨氏说:“可是去给人家做妾……”

    周玉也是个有想法的,更何况现在对那位褚家郎君正情热。周玉斩钉截铁道:“我宁愿给这种男人做妾,也不要给那种凡夫俗子做妻。做妾又怎么样,我是女子,我的身份地位都要依托我丈夫,如果我丈夫只是一介平民,我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庸俗民妇,见人鞠躬,见人磕头,连见了贵人家的奴婢都要笑脸相迎,谁稀罕做这种妻?我若嫁给褚郎,就是做妾,走在路上谁又敢低看我一眼?连爹爹娘娘都要捧着我。我若嫁给你们说的那种门当户对的人,以后生了儿女,不论多么聪明灵秀,也只能跟我一样当垆卖酒,世世代代都是走狗一样的贱命。我若嫁给褚郎,我的儿子就是褚家的儿子,长大还愁不能为官做宰吗?”

    周玉都能明白的道理,杨氏和周四怎么会不明白,无非是怕女儿不愿意与人做妾罢了。听见周玉这么积极,爹娘自然也高兴的很。

    三日之后,媒人再来,便将这桩婚事说定了,开始筹备婚事。

    虽然只是纳个妾,不过褚家那边却很用心,当的是个大事来对待,先是隔三差五便遣媒人来催促,请去姓名八字以后,很快便送来聘礼,又择好婚期送过来。不过没有来亲迎,到日子这天只派了家人来迎。

    轿子中,周玉一路在想,见到他是个怎样的情形。周玉其实完全没想到他会喜欢自己,那天他看起来好像没有那意思,原来藏在心里。

    周玉对自己的外貌怀着十足的自信,没有男人见了会对她不动心的。他看起来不动心,实际也是动心的,所以事后才来提亲。

    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周玉下了轿,便被引进厅堂。厅堂中已经摆了几桌酒,丫鬟仆婢罗列了两行。

    周玉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温峤。

    就是上次跟父亲去那府上做烤羊的那位温公,此时正倚在案前,口若悬河状,跟人谈笑风生。周玉心里纳闷了一下:哦对,是好友。

    她看到那温峤时,温峤也正回过头来,冲她爽朗的笑了,还眨了眨眼睛。周玉懵得很:他在做什么?

    然后她看到季芳。褚季芳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的锦袍,峨冠博带,姿容俊美,看着可是喜人。他站在柱子旁边跟下人吩咐什么,看到周玉被人领进来时,脸上露出一股惊呆了的神色,半天忘记了说什么。

    周玉一直低着目光,因此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脸上羞红。

    除了这两人,其他的周玉都不认识,不过看起来,除了丫鬟仆婢,都应该是褚家的家人好友。男的都是玉树临风,女的都是如花似玉,打扮的都是低调奢华,笑的都是亲切有礼,气氛融洽,赏心悦目。

    周玉知道这家是没有主母的,上头也没有母氏,不用拜见主母母氏,应该要拜见夫君的。她迈着小步向季芳走过去,心情急切的,差点没撞到季芳怀里。众人都哄笑了。

    周玉囧的面红耳赤,季芳也尴尬的脸红了,而那温峤不知何时走上来,拉了周玉的手牵了一牵,带她转了个方向,将她的手递给另一人,笑道:“不是那边,在这边。”

    周玉羞的抬不起头来,头中混乱成一团,也搞不清状况,只当是自己做错了,连忙缩了手。而面前的男人温和笑了一笑:“那是犬子。”

    周玉明白过来,这是季芳的父亲了。对的,应该先见家主。

    只是这人声音好年轻,季芳的父亲怎么会声音听着这么年轻,像是个青年人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温峤笑向周玉道:“我可是你们大媒,这件事可是要感谢我啊!”

    周玉心说:我跟他自己认识的,感谢你做什么。不过那天确实在温府见到季芳,她也就没说话。

    这褚家父子没开口呢,温峤却是热闹的不行,嘚瑟的跟自己是主似的,挨个挨个给介绍家里人,然后不住的劝酒。周玉坐在温峤旁边,和季芳隔了老远,她感觉怎么大家刻意让她跟季芳分开坐似的,也不敢看他。那温峤使劲给她劝酒,周玉喝不醉的,正要接,旁边的男人伸手给挡住:“你别喝,给我罢。”又跟温峤说:“太真,你可不许胡闹。”

    这男人说话声音非常磁性温和,有种谦恳柔软,听得人骨头有点酥酥的。周玉心里就很犯嘀咕了:季芳怎么有这么一个会酥人的爹,以后见了公公骨头酥可有点丢人啊。

    周玉要给客人敬酒,季芳父亲都在一旁指点,让她少饮,大部分都帮她喝了。周玉心里更糊涂了:怎么季芳坐在那始终不见动静,爹却像个新郎官似的,又喝酒又维护她。

    酒到中旬,季芳竟突然离席了。

    周玉有些惶恐,她感觉季芳不高兴了,可是不知道他怎么了。

    旁边男人又说:“没事,他吃了酒就走了,不用理会他。”

    周玉更惶恐了:“我今天嫁给他啊,你说不理会就不理会了……”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肩。周玉感觉更诡异了:季芳的父亲为什么要碰我,大家还都没反应。

    周玉也吃了两杯酒,脸红的厉害,不过脑子并没醉。男人关切道:“你要不要先进房中休息?我这边还要一会,你先去歇歇吧。”

    周玉此时也有点糊涂,便答应了,被婢女带去了一间房间。

    是男人的房间,布置的素雅简洁,熏香的味道清清淡淡的,由屋子就可想见主人是怎样的高贵。

    周玉坐在横榻上,心跳的非常厉害,几乎要控制不住了,脸上也热腾腾的红涨,像是在发高烧。

    婢女伺候她漱口,换衣,洗了脸,重新上了妆,那感觉才渐渐好了一点,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婢女关上门出去了。

    周玉缓缓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