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只有自由，才能诞生新的希望
再之后，青青就被带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它外表是修道院或者福利院的样子，白墙黑瓦，房屋稍显破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惨淡的天空下，一种独特的肃穆与宁静笼罩着这个建筑群。它像一位朴素的修女般伫立在寂寥之中。 可谁能想到，修女衣服下藏着妓女的身子，她侍奉的也不是神，而是芸芸众人。 青青和一群女孩被卡车拉到这里时，正是中午放饭的时候。 她们惊异地看着几十个不同肤色、不同高矮胖瘦的年轻女人都身穿亚麻色长裙，排成一条长队，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她们跟随队伍缓慢而有序地前进，低着头垂着眼，仿佛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情况。 房子周围站着十几个拿着武器的士兵，有三个士兵负责分发，其他人巡逻看守。 经过她们时，青青发现，那些可怜的女人拿到的食物也粗劣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个看起来硬邦邦、皱巴巴的黑面包。 可面对这样差劲的午餐，她们的脸上也丝毫没有抱怨和不满，从士兵手里接过食物后，她们就各自分散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捧着面包默默吃起来，在寒风中享用完这一餐后，她们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是妓院恐怕抬举了它，这里简直是集中营！ 青青愤怒地看着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为这些人感到不平。 当她的眼睛望向正在发食物的一个年轻士兵时，那个与她对视的人愣了一下，先是皱起眉凶狠地盯着她，这当然没把她吓到，随后，他却又放松了眉头，出神地望着她的脸，眼睛里短暂地流露出一种近似于怀念的感情来。 虽然这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但捕捉到这一点的青青还是嘲讽地哼笑一声，转过头去。 “喂！” 这是在叫她？ 停下脚步，迟疑着回过头。青青看到那个士兵在同伴有点儿震惊的眼神中冲她伸出一只手来，那个并不干净的大掌里面，躺着一个黑面包。 饿了一天多的青青立马把刚刚自己对他的嘲笑抛却脑后，心安理得地跳上前一步，拿走他手心里的那个小面包，对他勾了勾嘴角，又转身跟着队伍走了。 这个士兵偶然施舍的善良还真的起了大作用。 被单独关进牢房一样的地下室的青青，头两天没接过客，没见到什么人，也没吃到除了那个小面包之外的任何食物。要不是小面包给了她一些聊胜于无的体力补充，说不定她已经饿死了。 这几天，她渴了就把房间角落的水龙头拧开，喝几口味道奇怪的水，饿了只有去床上躺着睡觉，硬捱。 一连几天吃不到饭，青青变得焦躁虚弱、神经迟钝。她疯狂地啃咬自己的指甲，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们究竟是忘了她还是在故意给她个下马威？ 他们真想把自己饿死在这里不成？ 不，那一开始何必把她运过来呢。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青青又被自己饿醒了。昨晚的男人已经离开，似乎还贴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 可是她连一贯的嗤笑也无力发出了。 这样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到中午，她又听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吵得人心烦。 “％…％@＊％！&＄。” 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她慢悠悠抬起身，发现走廊里有不少女人走动着，一个穿制服的士兵挨个儿打开锁住的房门。 这是……开饭了？ 她有饭吃了！？ 青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砰”的一声跳下床跑出房间，如一尾游鱼般穿梭在女人群里，她急切地钻来钻去，凭借着小体型与其他人的避让，总算让她挤在了靠前的位置。 甫一走出地下，天光便刺得她两眼难以睁开，但她是如此怀念脚下的土地、远处的建筑以及草木的味道。 她尽情体会着、呼吸着，仰起头感受稀薄的日光带着一点儿暖意来贴她的面颊。 这次青青得到了三个和她手差不多大的黑面包，她赶紧坐到院子里一处废弃的台阶上，准备吃完这久违的食物，等她狼吞虎咽地几口干掉一个面包，她才注意到自己身边原来是坐了人的。 一个褐色皮肤的女人。 大概也就十七八岁，她就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得到。 她……没有东西吃吗？ 青青忍不住停下吃饭的进程，好奇地环顾了下四周，她这才发现，有好几个女人是没东西可吃的。 她们来得太晚所以没领到食物吗？还是说她们被惩罚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抵是注意到了她长久的注视，原本看向前方的女人微微侧过身来望向她。 青青惊奇地看到一张未老先衰的脸、死水般平静的眼睛，以及交错着红肿青紫的面庞。 ……这个女人、这些女人，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这几天在挨饿的痛苦中稍微品尝到实感的青青，再一次被残酷的现实冲击得体无完肤。女人的状况犹如当头喝棒，把她打晕了，也打清醒了。 这里不是游戏、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啊！ 而且远远比她曾生活的世界更危险、更残酷！ 胸中一股强烈的思绪滚动着，等她平静下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把一个面包递到了那个受苦的女人面前。 “食べる。（吃）”她用她仅有的日语词汇对她说道，声音细细地颤抖着。 被赠予食物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很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伸出手，也没有说话。 青青皱起眉，凑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硬是要把东西塞到她手里。 女人被迫接过了那个卖相不佳的小东西，她低下头盯了它几秒，再抬起头来时，青青看到她灰绿色的眼眸如水波般荡漾了两下。 她站起身，伸手摸了一下青青的脸，嘴角动了动，一个不成型的笑容。 她听见她说：“吃吧，孩子。”声音沙哑却温和。 然后转身走了 青青手里拿着她又塞回来的面包，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刚刚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她不可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她只需要去发动能力，把随便一个士兵带到自己的空间，让他爽得没有行动能力，或者让他睡着，自己就能逃出去，一个不够，两个、三个，无论多少个人，她都要离开。这个破地方没多少守卫，也很容易能逃脱。 她终于明白，只有自由，才能诞生新的希望。 命运弄人的意味或许在很长时间以后，青青回过头来审视这段经历时，她才会明白。 如果她没有等到中午之后再实施计划，而是立即开启逃跑的话，说不定她的命运会很不同。 下午四点左右，在青青兴奋又焦急地等待着一个打开她房门的士兵之时，房门打开来。她迎来的却是整整一队鱼贯而入的士兵，为首的男人依然一身合身的黑色西服，蓝眼睛冷冰冰地注视着她。 青青又一次被带到了那个紫头发男人的面前。